星期五下班,去超級市場,排隊付款的龍很長。我站在龍尾,前面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女子,長長的燙髮幾乎至腰間,穿高跟鞋,挽黑色手袋,似一個文職的麗人。她低頭在看她的iphone。“嘩嘩嘩”,“阿耶阿耶阿耶”,我擡頭,聲音肯定是發自我前面的女子的,在作聲的同時,她會擧手,或是聳肩。她的舉動和聲音顯然令站在她前面的另一位女顧客覺得奇怪,頻頻轉身,投來好奇的眼光。
我在想,她是否在iphone看電影,看到肉緊,所以又發聲,又舉手聳肩?
她繼續低頭看她的手提電話,繼續發一些我不明所以的聲音,繼續聳肩,把手揚高,放下。
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不正常。我希望快點輪到她,這樣我就可以擺脫她了。
差不多輪到她的時候,她把電話收起,放到黑色手袋裏,又拿出一個購物袋,放在籃子裏,等待隨時到櫃位前付款。她很正常呢。但前面那個女顧客一直回頭看她。
輪到她了,她把購物車推到櫃位前,從籃中拿出物品和食物,她又揚手了,收銀員露出詫異的神色。
輪到我了,我付了款,走出超市門口 。伊,這不是她,正迎面搭長長的電梯到商場的第二層。我很想看她的面孔,但我沒法看到;她低著頭,把頭深深埋在長髮之間,直到消失在我視野之外。那一刻,就是那一刻,我明白過來了。我有深深的悲哀和歉意。
這就叫擡不起頭做人?
她患了什麽病,我無從知道,但我明白,她看iphone,她留長頭髮,都為了幫她低頭做人,藉以避開成人世界投來的異樣甚至敵視眼光。
朋友,我可以送你黃耀明的禁色嗎?
願某地方不需將愛傷害
願某日子不需苦痛忍耐
讓我握著你手 無須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