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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娟

和娟認識總有十幾年了–原來已經十幾年了﹐時間好像從手指間流過那樣快。早陣子因為工作關係在國內杭州居住。住的地方附近有間麵館﹐叫“慧娟”﹐正好是阿娟的名字。那段日子常想起她。

我和她在尼泊爾碰到的﹐她是新加坡人﹐因為要自組團才可以由尼泊爾過境去西藏﹐我們因這個“便”便認識上了﹐此後有半個月時間我們一起遊西藏﹐住便宜的旅館﹐看藍的天﹐美的湖﹐挨寒冷的天氣。在首都拉薩我們五六個途上認識的朋友一起過了有生以來最冷的聖誕節﹐室內沒暖氣﹐在零下的氣溫﹐即使打著邊爐﹐舉杯慶祝的手還是震著的。

之後幾年的時間﹐我和娟一年才通信一次﹐但那份心心相印的感情難以言喻。我覺得她是我特別的朋友﹐她亦如此視我。

兩年前﹐年屆四十的她﹐辭了她厭倦的高薪公關工作﹐決定從頭做起﹐去做護士。她離開她的丈夫和母親一個人去到澳洲讀護士課程。那兩年的生活﹐她告訴我﹐很平靜﹐很幸福。她後來回到新加坡﹐說很不適應﹐然後她開始找護士工作﹐所得薪水比她以往賺的少得可憐﹐還要面對母親不解的質問﹐旁邊人的壓力﹐生活因薪水低而有的壓迫感。

我已經年多沒有她的音訊了。真的想念她。

她好勇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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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聖山谷遇上她 -厄瓜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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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厄瓜多爾最南省份Loja﹐有一個地方叫“Vilcabamba Valley”﹐Vilcabamba是印加語﹐意為神聖。別小看這個隱蔽在山中的「神聖山谷」﹐它兼具古代和現代的傳奇。 話說印加皇朝被西班牙人消滅後﹐皇朝君主Manco Inca領導反抗運動﹐遭遇失敗﹐於1536年逃到道路不通的「神聖山谷」﹐建起山城﹐繼續領導對西班牙人的反抗運動﹐卻不幸在入谷後八年﹐被受他款待的西班牙逃犯出賣遭殺害。Manco Inca死後﹐在「神聖山谷」的印加遗朝延續了二十六年﹐才被西班牙人摧毀。 

「神聖山谷」見證了印加人由輝煌走到末路﹐與命運對抗的歷史﹐亦見證了歷史的血腥與人事的叛逆﹐弔詭的是这个世外桃園般的山谷竟是這种种浩劫争夺的發生场所。可能因此之故﹐這個山谷被說成神秘不可測﹐吸引不少浪者在此停留。

這裡的旅店命名很體現了一點這種氛圍﹐有間旅店就叫Secret Garden。 我來到「神聖山谷」﹐神秘感倒不大有﹐反實實在在覺得這是一片淨土﹐有與世無爭的寧靜﹐入村的路兩旁種植了一棵連一棵的樹花﹐花香樹影從人家的院子飄入眼帘﹐沿路花色和山嶺掩映出無限暖意和嫵媚。在一個貧窮之國﹐這裡真的似世外桃園﹕這裡的居民很多都活超過一百歲﹐吸引不少科學家前來研究。 

就是在這樣一個世外桃園般的地方﹐我碰到了一位「世外高人」﹐我的西班牙文老師Tenya。 

Tenya來自西班牙﹐大學時期去德國攻讀德文﹐之後四處旅行和生活﹐體會到世界的貧富是如何懸殊﹐滿腔憤怒﹐從此身體力行﹐決定去落後國家生活。「我覺得富裕國家的過度消費是不對的﹐太過份了﹐世界其他地方有多少人沒得吃沒得住﹐我不想同流合污﹐寧願在這裡工作,交稅給當地政府﹐而不是我在歐洲的政府。」 她很執著﹕「我覺得如果我還住在西方國家是Morally Wrong的。」

於是她選擇來到南美工作﹐教西班牙文。我遇到她時﹐她已經在厄瓜多爾教了四年書﹐剛由其他地方搬到這個山谷居住和工作。她住在一個農場上﹐不教書的時間﹐便務農, 培糞﹑施肥﹑播種﹑收割﹐樣樣都幹。 

一個對道德這樣執著的人﹐她對教學同樣有份執著。第一天上完課﹐她對我說﹐明天我會準備得好好來上課的﹐今天是第一天﹐我不知您的情況﹐沒法好好準備﹐請原諒。在南美讀過不下五六間學校﹐她是第一個老師對我講這樣的說話。我說我想讀西文詩﹐於是她找來詩人Anotonio Muchado的一首詩和我一起研讀﹕
 
Caminante
Caminante, son tus huellas
el camino, y nada mas;
Caminante, no hay camino;
se hace el camino al andar.
Al andar se hace camino
Y al volver la vista atras
se ve la senda que nunca
se ha de volver a pisar.
Caminante, no hay camino,
si no estelas en la mar.

行者 
行者﹐你的足印就是你走的路﹐

沒多沒少 
行者﹐沒有路﹐

路形成於你行之時。 
因行﹐路成﹐

當你回首﹐ 
你望見你不會再走的路﹐

行者﹐沒有路 
僅有大海泡沫的一條路徑

她問我﹕「你會留多少天﹖」「四天。」「我好想和你一起多讀幾篇詩。」「我也是。」

我每日跟她上三小时的堂,她的专注令上堂时间如水般滑过﹐轉眼就過去。

臨走時﹐她给我影印了好几页安徒生童话故事﹐讓我在旅途上阅读。

告別時﹐她說離學校半哩路有個地方可以書換書﹐她現在就去那裡﹐我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她的頭像禾稈草似的一大把綑在腦後﹐一條長的浪人款的布裙繫在半身﹐踢著一對涼鞋﹐背著一个麻布背囊。她有壮健的行者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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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之旅-Granada﹕孤獨生活的她

她是個公務員﹐詳細是做什麼工作的﹐我不太清楚﹐只知她的職級不低﹐收入不錯。她是馬德里人﹐但因為工作調動的關係﹐她被迫來到南部的GRANADA工作。說是被迫﹐不是言過其實。她根本不喜歡在南部生活﹐覺得這裡窮﹐聚集很多從北非偷渡過來的移民﹐治安又差﹐她是五十多歲的人﹐試過兩次被人推倒在地把手袋搶走。“我走在街上都是提心吊膽的。晚上不敢出街﹐太陽落山前﹐就趕緊回家。”她說著說著﹐眼泛淚光。她說﹐她是被迫在GRANADA生活﹐因為工作關係﹐她沒得選擇﹐被派來這裡工作就要服從﹐要不就是丟了這份政府優差﹐在西班牙失業率高企﹐有份政府優差已經很幸運﹐還想要什麼﹖說著﹐她又對我垂起淚來。

她年輕時曾經談過戀愛﹐但那個男人不好﹐她和他分了手。她一個人生活已經好長一段日子。在GRANADA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有空就去網吧在網上買賣股票﹐賺了不少﹐生活比不少人優裕﹐但孤獨孤單﹐試問夜晚不敢出外的生活是什麼樣的生活﹖總是一個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生活﹖生活的地方自己很不喜歡是什麼樣的生活﹖

她個子很小﹐大概五尺高小小﹐頭髮分邊界﹐直髮到耳﹐背開始有點駝﹐這是我對她留有的印象。

我沒有權利去可憐一個人﹐但心底真的多少替她難過。在GRANADA我過了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但她在這裡的生活則有如煉獄﹐為什麼呢﹖只證明了一個道理﹐怎樣生活是人自己去選的。